众所周知，砍头息已成为行业中的某种“潜规则”。虽然监管三令五申地禁止，但砍头息现象却屡禁不止，仍有很多平台“巧立名目”，通过各种名义变相收取砍头息。

而对于借款人而言，在借款过程中，一部分借款被莫名其妙地扣除已让人不满，还要负担这部分被扣借款的利息，就更让人难以接受了。

因此，很多借款人在遭遇砍头息后，都曾尝试用投诉、曝光等方式向现金贷平台“抗议”，要求退回砍头息或减免部分利息，但却很少有成功案例传出。

消金社在近期发现，有卡牛瑞贷的借款人在遭遇砍头息后，居然“虎口夺食”，原数退回了在平台上的借款，并成功销账。这不禁让人诧异，借款能退回，现金贷平台开始讲良心了吗?

卡牛借款人的另类“维权路”

李梅是西安一名普通白领，今年8月，她在抖音刷到了卡牛信用管家的短视频广告，视频中的“低利息”、“三分钟到账”等广告语，让李梅有些心动。于是，她下载了App，准备在卡牛信用管家旗下的卡牛瑞贷上借款。

卡牛信用管家是随手科技旗下的信用综合管理应用软件，主要业务范围包括：信用卡账单智能管理、信用卡代还、网贷信用贷款等。

放款当天，李梅觉察到情况有些不对劲，她在卡牛瑞贷上借的17000元到账后很快就被“莫名其妙”地扣除2400元。询问客服后，李梅得知，这被扣除的2400元是平台收取的保障金和服务费，同时客服表示，还款时依然会按照17000元的借款来计算利息。

李梅之前也有过借网贷的经历，但综合算下来，利息都低于卡牛瑞贷，权衡之下，她觉得在卡牛瑞贷借款不太划算。无意中，李梅在投诉网站上看到，有人联系客服，成功退回了卡牛瑞贷上的借款。于是，李梅顺藤摸瓜，加入了相关的微信群，在群友的指导下，开始了维权之路。

李梅称，想要退款并不容易。一开始，卡牛瑞贷的客服表示，借款合同已经签订，提前还款也要缴纳相应的手续费，不能直接把借的钱退回去。

为了退回借款，李梅只好用从群友那里学来的“技巧”，“威胁”客服：卡牛瑞贷扣除的服务费、保障金就是变相收取砍头息，属于违规行为，如果不答应原数退款的话，她会发微博曝光投诉。

在经过和客服多次的“拉锯战”之后，卡牛瑞贷终于同意李梅将钱原数退还的诉求。官方客服给了她一个退款专员的qq号，李梅添加qq号后，对方向她提供了名为“深圳仁恒资产管理有限公司”的对公账户，当天，李梅便将剩下的13600元汇到该账户，并将回款记录提交给专属退款客服，对方表示已反馈给后台财务销账。

_{李梅与退款专属客服的聊天记录，图片由李梅提供}

李梅还款转账凭证，图片由李梅提供

两天后，李梅在卡牛瑞贷APP上的借款状态变为还款中，15天后，APP上显示，她已经还款成功。

“还款”成功后，李梅就删除了卡牛瑞贷的APP，也没有收到过卡牛瑞贷的催收短信。李梅认为，虽然退款过程比较折腾，但好歹把钱退回去了，不用支付高额的利息，并不亏。

相比之下，和李梅在同一个维权群的张强就没那么“幸运”了。

张强在卡牛瑞贷上借款7500元，分12期，借款到账后，就被扣掉了1500元。张强在还完一期款后发现，自己每期要还700多，算下来总还款金额超过8400元，年化利率在40%以上，超过国家规定的36%的利率上限。面对高利息，张强也曾和卡牛瑞贷的客服沟通过，通过提前还款的方式退回借款本金及20%的费用，在客服拒绝之后，张强索性不还钱了。

张强和卡牛瑞贷客服聊天记录

“当初抖音只教我怎么借钱，可没教我怎么还钱。他既然不愿意退，那我也不还了。”张强愤愤不平地说道。目前，张强已经接到卡牛瑞贷的催收短信和电话，但他一概不理。“反正这个不上征信，我已经做了通讯录防爆，其他的管他呢。”张强这样对消金社说道。

李梅和张强并不是个例，消金社了解到，他们所在的“卡牛维权”微信群已有好几十人，大家都是在遭遇卡牛瑞贷变相砍头息后，通过投诉网站上的信息聚到了一起，组团“维权”。

群里的“元老”王琦告诉消金社，从7月底到现在，群里至少有10个以上的“难友”成功退款。他们大多是在借款三日之内就找客服协商退款的，但也有在借款十几天后才找客服解决问题的难友。王琦表示，只要能在第一个还款日前跟客服沟通好，就可以解决问题，将贷款退回。

但是，像张强这样已经偿还部分借款的情况，钱就不能退回了。“还钱，就代表你已经默认了他们的借款合同。”王琦这样对消金社说道。

贷款能退回，或与关联公司相关

在群里两个月，王琦逐渐摸索出一套成功退款的经验。

首先，退款的过程中，态度一定要强硬。王琦表示，在刚跟客服沟通时，就要表明，被扣掉费用就是砍头息，不合法，所以坚决要求把借的钱退回去。”

其次，除了态度之外，技巧也很重要。一般客服会以“退款要向领导申请”之类的借口来搪塞拖延。这个时候，可以用类似“不尽快解决问题，就去微博投诉反映情况”等话术向客服施压，督促其尽快解决问题。

最后，在退款的过程中，“团队”的作用非常大。王琦多次向消金社强调，跟客服沟通的时候，一定要提及维权群的存在。“你就跟他们说，你有个维权群，里面很多人都成功退回到账实际金额了，最好把群截图给客服，他们知道你有群，钱会好退很多。”王琦表示。

有业内人士分析，王琦等人组团“维权”之所以能够成功，可能是卡牛瑞贷担心负面舆情会影响其关联公司金蝶国际集团。

金蝶国际集团成立于1993年，是我国中小企业应用软件行业中的龙头企业，于2005年在港交所主板上市，目前市值273.18亿港元。

公开资料显示，卡牛瑞贷母公司随手科技曾接受过金蝶国际集团董事会主席徐少春的投资。徐少春曾在2017年公开表示，随手记是金蝶内部孵化的项目。因此，外界一直将金蝶国际集团视为随手科技的母公司。

值得注意的是，近期，随手科技旗下的另一产品随手记，也被财新等多家媒体爆出存在搭售保险变相收取砍头息的现象。而银保监会在7月23日下发的《关于开展现金贷等网贷平台意外伤害保险业务自查清理的通知》中，已正式叫停了保险公司通过现金贷等网贷平台销售意外伤害保险的行为。

但据聚投诉等第三方投诉网站的投诉记录显示，随手记依然以“会员费”、“保障金”的名义变相收取砍头息的现象。

用户投诉随手福贷依然存在砍头息现象

据了解，随手科技不断被爆出负面舆情，已经让金蝶国际集团因“关联平台搭售意外险”，受到港股市场的关注。

有业内人士指出，随手科技的负面舆情过多的话，会影响到金蝶国际公司的发展。苏宁金融研究院特约研究员何南野在接受北京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随手科技是金蝶国际内部孵化出来的一个企业，徐少春充当投资人角色，两者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随手科技出现的很多问题，很容易被外界理解为是金蝶国际的问题，无形之中给金蝶国际的企业声誉造成较为负面的影响，这是金蝶国际及徐少春需要认真考虑的。”

另一个重要因素是，金蝶国际集团参股的中信消费金融(以下简称“中信消金”)正处于起步的关键时期。今年6月5日，北京银监局同意了金蝶国际集团联合中国中信有限公司、中信信托有限公司合资筹建中建消费金融公司的申请。

7月26日，中信消金在京举办了开业发布会。发布会上，中信消金公布了首款自主研发的产品“信金贷”，中信消金方面表示，“信金贷”将先会在中信集团及金蝶国际内部试水测试，未来才会对外推广。

有业内人士推测，目前，虽然中信消金尚未正式对外运营，但如果关联公司随手科技继续爆出负面舆情的话，可能会对刚刚起步的中信消金造成不利影响。

因此，为了减少负面舆论，在王琦等人“组团维权”的强大攻势下，不排除卡牛瑞贷会选择息事宁人，将贷款退回。

业内人士：借款原数退回，难成行业常态

消金社从某平台工作人员处了解到，有平台在放款后，会有三天的冷静期。即放款后的三日之内，借款人可以提出退款，超过三日的，借款就不能退回。

但另一平台的工作人员刘静告诉消金社，三天冷静期只有少部分平台实行，并不是行业惯例。

“所有的借款合同都是具备法律效力的，一旦放款，意味着合同已经生效，不能反悔。总不能因为我们是互金行业，就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吧。”刘静对消金社说道。

刘静坦言，就算借款人不用钱，将钱原数退回，但对平台而言，放出的资金也是有成本的。如果借款人只是短期的占用资金，在几天之内退还，平台损失的成本还在可控范围。但如果资金占用时间超过十几天甚至长达一个月，由此产生的成本损失该如何定价?由谁承担?

刘静表示，由于上述原因，借款人在卡牛瑞贷上的贷款能原数退回一事，只能是罕见案例，连凤毛麟角都算不上，难以对行业造成影响。

而大多数情况下， 放款之后，借款人因为种种原因想要退款的话，只能通过提前还款的方式结清借款。但是，提前还款需要满足一定条件，还要支付一定的费用。

以捷信为例，借款人想要提前还款的话，必须在申请贷款时，就购买“灵活还款服务包”，费用为15元/月。并且，只有在足额还款三期之后，才能申请提前还款。如果申请贷款时未购买服务包，就必须在提前还款时，额外支付200元的提前还款费。

照目前情况来看，王琦和卡牛维权群中那十几位成功退款的“难友”，只是少数的“幸运儿”。但更常见的情况是，大多数人在不知情的“被扣费”后，仍深陷“退费难，无处申诉”的困境。

注：文中部分受访者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