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届小微企业主太难:资金吃紧不敢贷款 怕以后还不上

黄力没想到,2020年成了出境游旅行社的生死坎。

他在北京经营一家以欧美、中东出境游业务为主的旅行社。公司有30多家加盟店,在往年,一年的营业收入可以到2亿元。尽管旅游行业利润薄,但足以养活公司的300多号员工。

但是,今年一直到现在,公司的收入是0,黄力只能目送他的同事们一个个离开,很多人加入了保险公司。眼下,几乎只有保险公司还在敞开招聘的大门。

“我们在北京的办公室,2月份续租的时候续了半年,租金付了40万,希望能熬到行业回暖。没想到国内好转后国外疫情突然恶化,估计今年一整年出境游业务都没戏了。”

尽管国家出台了租金减免措施,但业主并没有给他们减租。黄力去找业主诉苦,业主回复:我也很困难,银行没有减免我的按揭。

还要给剩下的员工发工资,旅行社非常缺钱,但黄力宁愿硬扛也并不打算去外面找贷款,因为“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即便是现在靠贷款“续了命”,也担心以后还不上。

疫情发生后,国家先后出台多个文件鼓励金融机构扶持小微经济,政令快马加鞭抵达了一线金融机构,但是,一些像黄力一样的小微企业主、个体户,却出现了“不敢贷”的情况。

旅游业打满全场太难了

除了外贸,旅游也成为了疫情之下“打满全场”的行业。

世界卫生组织4月26日公布的数据显示,中国以外新冠确诊病例达到了272万例。

近日,外交部发布提醒公告,中国公民要充分评估当前国际旅行所带来的交叉感染、滞留国外等严重风险,在国内的暂勿出国旅行。

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旅游管理学院院长厉新建测算,2020年春节期间整个旅游业的直接损失在5500亿元左右。

全球旅游业停摆。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预计,2020年全球的国际旅游人数将下降20%-30%,意味着国际旅游收入下降3000-4500亿美元,几乎占2019年1.5万亿美元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黄力说,现在旅游圈已经变成了微商圈,朋友圈里都是卖货的。由于员工手里有客户资源,为了让大家还能有收入,公司对接了一些电商平台,员工集体做线上卖货,也会跟OTA平台合作卖“酒店房间”。

另外,保险公司也知道旅游行业的客源情况,会找他们合作,一边卖货一边卖保险。即便如此,员工们一个月也只能赚到一两千块。

但黄力觉得,这样至少员工还有事可以做,和公司之间就还有关联,公司也不会“散摊”。

“也有公司坚持不下去,4月17日,一个同行就把办公家具送给了我,因为公司倒闭了。”黄力不无感慨地说道。

“我知道的一家做出境游的知名旅游社,现在员工都开始做代购了。”同程金服市场运营总监王婷告诉消金时代,旅行社的运营成本主要包括人工及渠道、展业等佣金成本,一些旅行社在裁员降薪,但也有旅行社为了保住业务通过寻求融资的方式维持现有的员工规模,或者是寻求业务转型,但是整体来看,贷款批核率不会太高。在风控要求上,未来的经营能力对于还款能力是至关重要的。

(图片来源于网络)

酒店的日子也很难过。

两年前,伍木在海口开了一家经济型酒店,距离海口美兰国际机场仅2.5公里。

酒店有50多个房间,从开业的次月(2018年11月)就天天满房。11月份到来年4月份是海南的旅游旺季,伍木的酒店,营业额最好的时候能有70-80万/月。

“今年大年三十当天酒店入住率达到80%以上。年后景点关门,海南的各个城市都开始严加管控,我们酒店一天就收到了数十单退房申请。”伍木说。

现在,酒店已经复工快两个月了,但仍然没有订单,伍木急得不行。

包括房租、水电、人工成本在内,酒店每天的固定开支就是2500元。现在,为了节省开支,伍木辞退了所有的长期和临时员工,“酒店只剩我一个人了”。

去年,出于采买酒店用品、发放员工工资、交房租等原因,伍木曾经找美团的借款平台申请过几次循环授信的贷款,但在目前的状况下,他打算用自有资金来维持经营,不考虑再去借钱,“没有生意就没有需求”。

伍木说,“我准备坚持到6月底,如果行情不好可能就关闭了。”

同程旅游住宿产业金融事业部总经理乔锋告诉消金时代,4月份以来,同程平台上的酒店入住率已经在陆续恢复,但现阶段的恢复是在牺牲了平均房价的基础上。目前平均房价基本是疫情前的一半。

同程金服旗下“同驿贷”中,主要有新建装修贷和老店经营贷两款产品,乔锋称,今年一季度,在“同驿贷”的大盘子中,老店经营贷的占比从三成上升到了七成,而新店装修贷的占比有大幅下降。这个变化的背后是,酒店新增投资较疫情前出现大幅下降,投资者信心遭到打击。

餐饮业主:今年是我踏入社会以来最难的一年

2018年,陆雨和朋友一起开了家位于武汉汉口的火锅店。

“我们店1月21号还在正常营业,但是那个时候疫情的消息已经开始在传了,我们准备大年二十九放假,让大家早一点回老家过年,结果头一天就封城了。”

为了多赚点钱,往年春节陆雨的店也是正常营业的,并且年后马上就是营业旺季。春节前,陆雨像往常一样备了10万元的食材,还通知了店员大年初六回来上班。现在,这些食材已经大部分过期,投进去的钱打了水漂。

(图片来源于网络)

10万块差不多是店里一个月的营业额,现在虽然部分恢复了营业,加上外卖的收入,营业额也只能到之前的三分之一。而每月的房租、人工等固定成本在35000元左右。

店里已经无法盈利了。陆雨遣散了一些服务员,留下3个人,发一半工资,管吃管住。

“如果疫情控制得好,5月能恢复正常会坚持下去,如果不行可能就会改行了。”

即便是能在5月好转,陆雨估算了下,店面继续经营也得再投入20-30万,这些钱还不知道从哪里来。

“今年是我踏入社会以来最难的一年。”今年39岁的陆雨说。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很幸运,火锅店离华南海鲜市场开车只需要10分钟,在1月下旬感染源头指向这个市场之前,他每个星期都要去那儿进两次货,“还好,我们家里都没人被感染。”

不仅仅是餐饮店主,餐饮行业整条供应链都受到了沉重的打击。

彭欢在山东青岛做海产品批发零售生意。之前主要给分布在周边县市的5家自助餐厅供货,一家餐厅的日均供货量在800-1000斤左右,一周供货2-3次,一年流水在100万左右。

疫情发生后,5家餐厅中的2家已经倒闭,1家准备转行,1家在筹备营业,只有1家已经恢复营业。营业的这家,员工轮班制,上一天休三天,也没什么客流。以前生意好的时候一天营业额5万左右,现在只有两三千。

影响很快传导到彭欢这里,他的海产品没人要了。

这个90后的小伙子慌了,他的海鲜生意是一家六口的全部生活来源,如果两个月没有收入,家里就会断粮。

原本在镇上租的两个菜市场摊位和一个门面,一年租金3万多,彭欢赶紧把它们全部退了,“现在开店就是白扔钱。”他在支付宝的借呗有额度,尽管可以通过申请贷款来维持店面,但他不敢冒险。他想的是,如果疫情持续,生意转不起来,还款压力就会加大。

但总得想办法赚钱,“现在每天就是出去拉点海产品回来摆地摊,但是也很艰难。我车上现在有一万多元的货,早上去摆地摊,8点就被城管赶走了,换了个地方城管又跟过来,把秤没收了,我又换了一个小区,卖了50块钱。”彭欢苦笑着说。

几天之后,彭欢告诉消金时代,城管加大了管理力度,已经彻底不能摆摊。“现在就在家打游戏,靠卖装备一天也能挣一二百。”拥有十几年网络游戏经验的彭欢在每年5-9月封海期都会靠打游戏赚一些生活费,如今也只能指望这个“副业”了。

做供应链金融业务的道口贷相关负责人告诉消金时代,疫情发生以来,平台所有借款企业均受到销售惨淡、延迟开工等影响。前期直接面向消费端以及用工人数较多企业受影响尤其严重,如餐饮、零售、加工制造等,该部分企业供应链融资需求在进入三月下旬以后开始陆续恢复。外贸企业则在三月下旬开始,陷入急冻状态。

宜信普惠供应链金融事业部总经理王红卫表示,宜信普惠平台上的小微企业主对于资金借贷需求出现较明显的两极分化现象。一类受疫情影响较大,生意规模缩减,可能会有短暂的资金周转问题,但大体上不会寻求更多的资金借贷;另一类是民生消费品,往年的春节后这类产品会迎来短暂的消费低谷,但今年由于特殊的疫情,部分民生物资需求不降反升,导致供应这些物资的小微企业主需要更多资金来支持生意,加上这些小微企业的下游付款企业由于自身经营的困难不能及时付款,对资金的借贷需求会更加迫切。

娱乐业线上线下两极分化

而在零售服务业中,有一个行业呈现出冰火两重天的局面,这就是文化娱乐业。

线上娱乐迎来大丰收——公开数据显示,知名音频分享平台喜马拉雅今年一季度营收增长32%。截至2月底,喜马拉雅抗疫相关内容总播放量已超过7亿,有声书、音乐类等娱乐休闲内容播放量增长显著,亲子儿童内容日均播放量比去年春节增长了128%。

相较于线上的火爆,线下实体店受到严重冲击。

春节档电影集体撤档,期间全国万家电影院同时关闭;北京KTV行业的领军企业K歌之王在网上公开宣布与员工解除劳动合同……

朱宏在深圳知名商圈海岸城购物中心附近租了一间商铺经营桌游店,营业面积200多平米,有4名员工,疫情之前每月收入接近10万元,每月成本约5万元。

朱宏已经在桌游行业做了十余年,是深圳的第一批从业者,见证了这个行业从无人问津到遍地开花,他的店也做成了深圳桌游圈里的“头部”。

他告诉消金时代,春节在往年是桌游行业的小旺季,但今年从过年开始停业,一直到3月底才复工,相当于两个月时间零收入。

(图片来源于网络)

现在虽然已经营业,但客流量远未恢复,大家对聚集性娱乐活动还是有所顾虑。目前整体月收入不到平时的30%,已经很难覆盖成本。

朱宏的客户主要是城市白领和学生,寒暑假属于大旺季,会有不少学生过来消费,特别是海外留学回国度假的学生。但今年延迟开学,朱宏担心暑假时间会很短,旺季已经不乐观了。

“我的店铺开在商业街商铺位置,会有一些散客,所以现在还有些收入。但桌游行业很多老板为了节省成本把店开在住宅楼,客流量更少,加上疫情期间小区封锁,几乎完全没有收入,这类店铺年后倒闭很多。”朱宏说。

2019年,朱宏的店面做了一次装修,投入了不少资金,原本想着年后账上的资金可以补充上来,结果碰上疫情,现在每月的固定成本还在支出,“资金已经比较吃紧了”。

朱宏说,他想过找银行,但银行借款的门槛高,提供的资料多,审批也麻烦,“我们这种小微企业主很难下款的。”而且在目前的状况下也不希望过度依赖借贷。

消金时代从多家非银借贷平台了解到,很多小微企业因为没有固定资产,且整体财务能力不强,再加上信息的不对称,银行现有的评估体系很难对这个客群做出准确的评估,此外,没有抵押物,贷后处置也是很大的问题。因此,即便是当下国家出台了不少金融扶持小微企业的政策,他们也很难从银行拿到贷款,不少人会选择通过非银平台或者是从亲朋好友处筹集资金。

“我从业这么久,以往也出现过不容易赚钱的时候,但现在一定是最难的时刻。”不过,尽管困难,朱宏也不愿意关店或者转行,他喜欢这份事业,计划从家里人手里先凑一些钱渡过难关。

相关推荐

展开阅读全文

猜你喜欢

微信扫一扫

微信扫一扫